桑提亚歌

【明唐】【匣中鸣】六

大家别怕,熬过这一波,一切都会好了。

出门前最后更一发,一周多停更~

若论杀人这件事,各人有各人的原因,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于有些人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于有些人是动动心眼子的事。有些人捏着一纸状子,叩死在了衙门外面,也讨不来一条人命。

有些人盼苍天开眼,有些人只盼自己的刀够快。

黑夜里雨簌簌的下着,风萧萧的刮。刀光剑影漫闪,青石板上坠开一朵又一朵浓暗的花儿。李先河身边剩下的人不多,白衣公子苍白着一张脸,默默站着,脸上鲜血浓丽,又像一只清瘦的鬼。

他眼前这两个人杀气忒浓,好似已叫逼出了血性。他没这般杀过人,不明白这样杀人最后会否得了痛快,只看这两人也泼了一身热腾腾的血,在微凉的雨夜中蒸着白气,好似两只艳鬼。

夜里看唐望舒杀人本该很好看,唐门那些暗器一蓬一蓬爆出银雨一样的光,濛濛发亮,但奈何他不敢叫人看出自己是谁来,只得换了平常的弓弩、携了短刃,用最原始的方法杀人。拳脚来往间身子就微微的热了,于是越杀越勇,血越淌越多。洛赫伴在他身边,神出鬼没的,时隐时现,唯有刀上的两颗猫儿眼拉出冷厉明亮的光弧。偶尔他们肩胛互相触碰一下,那一瞬仿佛就松了气在对方背上倚一倚。两个个中好手,配合起来倒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血很快就流的差不多了。洛赫将刀从人身上拔下来,点一点白衣的人:“我来,还是你亲手?”

唐望舒压低声道:“你的投名状。”

“好。”洛赫笑一笑,刀分交到两手里朝李先河去,“大人,小的这刀快,就疼一下,不打紧。你这脑袋借我用一用,身子我给你埋到叶大人旁边去。”

李先河向后退一退:“没了脑袋,我怕叶兄认不出我了。”

洛赫不紧不慢地又逼近一步:“不打紧,就凭你作下的事,化成灰叶大人也认得你。”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进一退,很快退到了竹林边上。洛赫叹一口气:“李大人,别再向后了,里面太黑,我这一看不清划花了你的脸,怪不好看的。”

李先河不退了,站定负手,吟吟地笑笑:“不怕的,不怕的,我给你点盏灯。”

他话未说完就扭头开始跑,在地上绊地踉跄一下仍速度不减。洛赫心头一沉,当下提身上前,像一只扑食的鹰隼。这一刀很快就落下了,李先河向前扑倒,嘴里高喊:“救命——”

他这一喊,像回应似的,林子前头点点地亮了灯笼。暗地里“噗”地吐出一支白羽的箭,“格”一声架在双刀下。刀势一缓,但还是绞断了箭向下,李大人趴在地上向前挣了一挣,那刀就切在他后背上。

林子里头羽箭倏倏射出,洛赫不得已后退一步双刀相扣并作一把长刃,在身前扫荡起来。灯笼迅速地近了,好像一片火烧过来,打头的人叫:“李大人!”

李先河在地上向前爬:“是的,是的!金吾卫么?总算盼来了!”

唐望舒远远地听着心头一沉,火把将竹林照得透亮,光亮将洛赫柔柔地围了,照出他的眉眼来。明教正下意识扭头看他,一张脸透亮。

这几乎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唐望舒脑子里百转千回一时构想很多,嘴唇却只来得及微微动一动,洛赫就倏然转过头去。

他一步向前,几乎用了撞的架势,兽一样。李大人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手已经搭到了金吾卫的铁甲:“你们……”

血忽然从脖颈里呲出来,刀势猛烈甚至劈在了铁甲上,拉出一串火花。金吾卫闷哼一声,胸前也渗出血来,怀里的人瘫软下去,一颗头飞起来——

就透过这个头的缺口,穿过滋滋往外喷的血,他看见一张狠厉的脸,眸光狞丽。

洛赫一击即退,脚下腾挪向竹林外撤去。身前金吾卫很快围过来被一刀一个劈开,他面前有了一道缝隙,两旁金吾卫补过来,就这一个空档,他看见了唐望舒的脸——

唐门将掩面拉了下来,冷寂着一张脸,端起了弩口。这一眼他叫洛赫看得实,看他手指在扳机上缓缓收拢,扣紧。

砰,一发出膛。

洛赫下意识地觉得这支箭是来救自己的,是来破开他面前的壁垒、格开他身后的兵刃,然而脊椎里却“轰”地一声嗡鸣,隐隐作痛。

这明教身上有一种兽一样的特性,本能地身体先于意识动了,一把攥着利箭,叫一股劲势带着向胸口扎去。

箭上势头很猛。饶是他先一步抓着了箭身还是叫那股劲带着将箭头扎进了身体里,正当左胸。胸口切肤切肉地疼了一瞬箭头就叫他拽了出来,放在手心里看,沾着淋淋的红血。

身后一刀劈下来砍在他肩膀上,他整个人都有些愣了,只觉肩头一木,心头火辣辣的疼。他想这唐门箭法也太不准,怎么能正正好好地——

射在心上。

唐望舒遥遥地见那明教背后溅出了血,胸前淋淋落落地红了。洛赫握着那支箭,抬头来寻他,一脸懵相。

唐望舒看他那副蠢样,忽然心头汹涌澎湃地、涌起许多东西,他想同他说做人要清醒些,要明白有些人能趴在同一片屋檐上听一首小曲,却犯不着拿命来护着的。然而这些已不必说了,他已用一支箭告诉他了。

唐门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转身撤走。

身后嘈杂阵阵,有人厉声唤他不要走,连带着刀剑出鞘的声音,而那明教,却是一声未出。

 

雨渐渐地停了。天也慢慢亮起来,东方泛出了鱼肚白。

唐望舒疾走在屋檐上,一路上飘飘忽忽,自己也不知行到了哪里,落下来却发现已是熟知的院子了。

他站定了一会儿,才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来。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射了明教一箭,背上慢慢渗出冷汗来。

他也是身体的反应快过意识了,头脑里一时间划过明珰、阿朱、裴大夫,院子里住着的人,他得护着不能死的人。

身旁忽然有人唤他:“望舒,你去了哪儿?”

唐望舒猛然一激灵,抬起头来。是阿朱,苗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上下看他:“怎么……弄成这样?”

“要紧么?”

唐望舒摇摇头,转身向屋内走。天马上就要亮了,曦光一层一层撒下来,落在他两肩上。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了,背对着阿朱:“阿朱……你得陪我去做……一件事。”

阿朱道:“嗯?”

唐望舒断断续续地道:“那人……他……他不该死的。”

                                                                                              TBC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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