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提亚歌

【明唐】【匣中鸣】一

昨夜并刀匣中鸣。人言刀剑匣中鸣,是希望得到回应。——flag我已立下了。知道这篇文是什么的旁友请悄没声的看,不知道的就不知道吧。

长文哦,大纲已经打好了(不过好像也没多长

 匣中鸣·一   


    “师兄,”有人挤过来,用卷着舌头的波斯语问他,其中夹杂着一个生涩的词,“‘中原’有什么?”

他喝了一口水,抹掉唇上的水珠,又想了一想:“有山,有水。”

然后略一停顿,睫毛微颤了一下,才继续说:“还有许多人。”



洛赫啜着酒,打量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在打量他,自打这明教小子进屋,有意无意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没断过。怪这小子长得太扎眼,窄脸高额,直鼻深目,更显出脸上一刀刀削出来似的棱角。血肉好似一笔笔添上去的,一张脸上有浓有淡,一张画儿似的。两个眼眶深深凹进去,眼睛就是水积出来的湖,水草丰茂,含情带笑,微微勾着唇角。

长得嚣张,打扮也嚣张,不似一般明教半掩着兜帽,大大方方露着异于常人的明亮发色。背上束着一对弯刀,大大咧咧地露着锋芒,刀柄上镶着一对儿瑰丽的猫儿眼,真似一双幽幽的猫眼。在他身上流连的视线一半儿从宝石上流过去,人嘛,见色起意,见财也起意。

“喀拉”一声,二楼一声脆响,酒水四溅。这一下把店里大半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洛赫也跟着抬头看,眼见着一张桌子就被掀翻开来,一桌盘子碗筷哗啦啦滑到地上摔得争先恐后,一时间脆响迭起,残羹剩饭汁水四溅。

“老子还会占你们的便宜?掀桌子的是一彪形大汉,站起来像一座小铁塔,此时额上青筋都爆出来,眼角瞪得几欲眦裂,”你们这泔水一样的菜,还敢收钱?拿去喂猪罢!“

”你……你这……”来收账的是一个小姑娘,此刻吓得嘴唇哆嗦,一咬牙带着哭腔喊出来:“你这分明是想吃霸王餐!”

小姑娘声音娇脆,声中带泪,一时间整间屋里听得明明白白,此事来龙去脉戳破地清清楚楚。一时间大汉面红耳赤,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居然狠狠撂下来:“臭丫头!居然往你爷爷身上泼脏水!”

“呀——!“

小姑娘闭上眼睛尖叫,只觉劲风扑面。半响一个巴掌也没响起来,她偷偷撑开一只眼,看见眼前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猫儿眼,中间透着一丝诡丽的光泽。她一时叫那猫眼摄了魂,只听佩着猫眼的男子笑到,”兄台真是勇武不凡。“

是那个明教。就方才一瞬,他跳起来在桌子上一按,不知怎么就腾空上了二楼,飘忽到了二人之间。大汉额上渗出涔涔的汗来,不知是因为明教的话还是他捏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

洛赫舌尖还卷着一点异域风情,吐字却十分清晰,只是话说得古里古怪:”我听说汉人重名节,没想到兄台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节,竟不惜对一个小姑娘大打出手。“轻笑一声,”还真是个贞烈的男子。”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大汉霎时白了脸,“你…”刚挤出一个字儿,就化为一声闷哼。洛赫手上用力,脸上羞赧似的:“官话不好。”扭头看那小姑娘,正失神看着自己,眼里蓄满了一泓泪水。“这兄台说的不错,瞧这满地的泔水,只能喂猪不是?”眼睛在地上一扫,再落在姑娘小脸儿上,笑意脉脉的,“你瞧他方才吃得多开心。”小姑娘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这一笑眼里的泪珠扑簌簌落下来,梨花一枝春带雨,煞是明丽好看。

“兔、兔崽子!”大汉更是气血翻涌,哆嗦着吐出一句话来,口风不弱,“你放开老子,老子一刀生劈了你这小娘皮!”

洛赫听不懂“小娘皮”是什么意思,也大抵明白对方是嘲笑他长得艳丽女气。其实他美艳也是艳的霸道凌厉那一款,断和女气擦不上什么边儿,况且好看就是好看,讲别的都是虚的。他不生气,倒是笑得更风生水起,活脱脱的嚣张,一旁小姑娘刚从猫儿眼那拿回来的魂魄又叫他夺了去:“可以是可以,”洛赫道,“那我得和兄台打一个赌。”

“赌什么?”

洛赫道:“我放开你,你要是一刀没劈死我,就赔这小姑娘的银子。”

小姑娘吓了一跳,刚说出半个“别”字,就被大汉哈哈的大笑声打断。他拍得腰间一口铁刀铮铮作响,口中连道:“好,好,好!那我要是一刀劈死了你呢?”

洛赫含笑道:“那就是我自找的。”扭身用空着的手拍拍背上的弯刀,“这对刀兄台也可拿去。”

大汉的眼落在那对儿瑰丽的猫儿眼上,眼神贪婪,似乎已经把宝石剜了出来。转头又大笑,爽快地答:“我答应你!你放开我,我和你赌这一把!”

“我还没说完呢,”洛赫依然含着笑,“我要是赢了……”手上猛然用力,捏的骨节咔嚓一响,“还要你这只手。”

大汉疼得拧翻了半个身子,头上冷汗唰的下来了。好在洛赫及时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嘴里还安慰小姑娘“不打紧”。

这兔崽子面儿上高兴,嘴上也说的轻松,手上下的劲可不是闹着玩的。大汉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使劲搓了搓。内心是又惊又疑,眼瞅着洛赫,忽然惊觉这明教眉眼刀削斧凿,有几分狠厉,并不怎么秀气。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都静了下来,瞅着二层楼台上的这两位。酒家里有寻常人,就是图个热闹,也有江湖客,看出了门道来,暗暗揪了心。

大汉出透了一身冷汗,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他定了定心神,从腰侧“噌”一声抽出刀来。他之前打人用的是右手,握刀用的也是右手。右手掂了掂铁刀,心中有了底。他在这刀上也是下了几年的功夫的,吃白食掀桌子是虚晃子吓唬人,但要真动起手来他也未必打怵。大汉心里越想越有劲,又烧上一股火来,一条胳膊绷得铁硬。洛赫好端端站在那,手里也不抄个家伙招架一下,好,你个兔崽子,一会儿劈他个脸开花那对猫儿眼就归自己了。

说来这明教也是新入江湖的愣头青,以为自己本事天大不知收敛点儿,就如五岁小儿身怀明珠招摇过市。这江湖上扮猪吃老虎的多,酒馆里吃白食撒泼的未必手上没有真功夫,洛赫迟早是折,不如便宜自己。

思及至此,大汉踏前一步,口中暴喝出声,一刀劈下,势若斩马!

这一刀带动了他全身的力,连着百八十斤的筋肉都一并压上,自上而下砸下来就是劈不死人也能砸死人。一刀用了十成的力气,挥出一半还有八成,八成的力正准备狠狠砸在洛赫身上,他忽觉手臂一松。

楼下的人看的真切,刀势凶猛刀速却不慢,眼看就要一刀斩下,洛赫忽然,没了!

明教就如之前拦下大汉那一掌般倏忽消失了,再出现鬼神般闪到大汉怀里,大汉还没来得及侧头看一眼手臂上就一麻。他全身的力气都在那柄刀上,然而刀下是空的。电光火石间那么一闪,铁刀脱手,大汉身子软绵绵倒下去,楼下一阵惊呼!

明教忽然抄手自半空把刀拽了回来,借着那么一点力摁着大汉的胳膊,忽然一刀斩下!

”别!!“大汉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一脸惊恐。他这回看得真切,洛赫脸上一脸狠厉,线条绷得发狠了,漂亮的眉眼都失了真。

大家这才明白,这明教不是在开玩笑。

洛赫是初入江湖不假,但之前一二十年都在塞外混,是满地横着走。坐在灌风灌沙的小铺里喝碗茶渣坦荡荡地露着那两颗水草丰润的猫儿眼,周围一群刀口舔血之徒都不敢瞥上一眼。这对猫眼是洛赫的另一双眼,长在他的刀上,诡异莫测地盯着背后的人,叫人不敢妄动。

”爷!求你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赔钱,我赔她的钱呀!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大汉在地上崩溃地讨起饶来,眼神涣散,”我不能没有握刀的手呀……“

完了。握刀的手没了,他这一二十年的苦工是白费了。从此做不成武人,做个贩夫走卒都要受人欺负。

这刀迟迟没有落下来,大汉却也没注意到。他在地上软成一滩,眼神涣散,嘴里叙叙念着,”完了,完了……“

洛赫低头看着手里的刀,指尖轻轻拂过刀上的豁口。

倒不是他临头心软,只是电光火石的又一瞬,有一个小物件撞到了刀上,不仅弹开了这一刀,还硬生生将铁刀弹出一个豁来。

那物件嵌到柱子里去了,是一枚铜钱。

”兄台侠义,“有人道,”但武学隔境如隔山,这么做未免有些仗技欺人。“

这声音不轻不重,淡如微风拂过竹林,一时间所有人都找起声音的源头来,居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唐门。

这唐门什么时候进来的没人知道,不过他们这一派的弟子就是鬼神不知的作风,不愿吸引人的注意。同寻常唐门弟子一样,一身苍蓝劲装,覆着半张鬼面,不过宽肩窄腰,眉峰若裁。

他这一句话给洛赫扣了一个极大的帽子。仗技欺人,先前大汉仗着一身武学想吃白食是仗技欺人,洛赫仗着技高一筹强要人一只手就不是了?满屋众人之前错愕,是骇于明教的随性恣意。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打抱不平是侠义,但随随便便要人一只手就是放肆了。周围一众江湖客坐着,看一个异域人大逞威风。那大汉好歹也算是同修,眼睁睁叫旁人卸下一只手来,不吝于对中原武学的侮辱。

所以说唐门出手的是时候,出声的也是时候。

众人都看着角落里的人,琢磨他的话,心中痛快。洛赫也看着角落里那人,琢磨着他的声音,心中一动。仗技欺人这四个字扣得他眉头一跳,但这把声音却勾得他心头一动。清冷,略略有点沙哑,越发显得慵懒勾人。

对方不是故意的,单看坐姿看打扮绝看不出来慵懒勾人四个字,这声音可能是天生的。不过天生的才更动人,单瞅对方那一副板正的样子,自己都觉不出自己说话撩人来,就更撩人了。

”这话可说错了,“洛赫勾一勾唇角,”这哪是仗技欺人呀,这叫愿赌服输。“

唐门声音里也含了一分笑意,听起来越发慵懒疏朗,自己仍没察觉出来:”那我和兄台也赌一把。“

此话一出,满座惊哗,洛赫眉头也跳了跳,但还是含笑问:”赌什么?“

唐门道:”自然也是比武。“

”搏命么?我可没有那个命和兄台赌,还是也赌手?“说着洛赫撑开修长的五指,骨肉匀称,结着蚕桑一样薄薄的茧,”我的手漂亮,你是赚到了。“

唐门摇摇头,”不必。我赢了,就请你留他一只手。”说罢抬眼正对着洛寒,虽然隔着半张鬼面,那眼神依然如惊鸿直直闯进来,“我输了,兄台想要什么?”

洛赫连连摆手:“兄台拦下我那一刀,我就再没有要他手的道理。不如这样,兄台输了则依我一件事,我输了就是兄台的人,一句话生杀掠夺。”

此话掷地有声,不含笑了,倒是认真的。

一件事可大可小,一句话可轻可重。这赌注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唐门轻轻颌首,一个赌注就定下了。屋里的人一时有点沸腾,没成想事情居然闹大到这一步,倒是让人有些兴奋。

洛赫一撑栏杆,意欲跳下去,临走前特地嘱咐地上的大汉一句:“记得赔钱。”小姑娘看他一眼,“你……”欲言又止,脸上一绯一白,眼里既有担忧,又有波光荡漾。

洛赫依旧含情带笑,眉目深,所以给人一种眼里情义也深的错觉。一撑栏杆下去了,半分留恋也无。

落地轻轻招呼着唐门往外走,周围一群人伸长了脖子瞅,小姑娘奔到栏杆前大声问一句:“你这是去哪?”

大家都支着耳朵听。洛赫回头,含笑道:“去外头打。省的弄坏了你的桌子。”

                                                                                                     TBC

谢谢食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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